[重温]一个人安静地行走_心灵感悟_海天散文
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善于表达的人。就像此刻，明明在之前心里想了很多话想要写下来，可是，刚刚写下标题的几个字，就卡住，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只是想说说这几天心里的一些感受，因为感觉自己的心绪不太宁静的时候我就需要开始写字，大概是我不太善于思考的缘故，很多事情，要自己慢慢地写，写着写着，才能够想明白。写字对我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可以找到平衡和安慰。
昨天开始看《孽子》，到今天一共看了十集，在电脑前坐得太久，浑身有点僵硬，于是觉得应该出去走走了。 一个人安静地行走。 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故事里，所以心情有点黯淡，走在路上，面无表情，或许眉头还有点打结。这其实也是我常常有的表情。只不过通常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自会有另外一种活跃，不停地笑，很乐天很幸福的表情。一个人安静地行走的时候，自然不需对谁礼貌，路人不会在意你脸上是什么表情。所以我可以放心地把心情写在脸上。 《孽子》电视剧开头对原著做了一些修改，与阿青发生关系的，不是那个又老又丑的实验室管理员，而是一个和他一样青涩单纯的少年。我喜欢这样的改编。从前就一直不明白白老先生为什么会让阿青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发生关系，书里没有什么明确的交代，令人匪夷所思。很显然，安排一个帅气的男孩给阿青，更容易迎合观众的心理，至少很容易就迎合了我的心理。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坐在上海图书馆明亮的大阅览室里，开始看这个黑暗王国里发生的故事。那时刚刚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于是对于这些方面的文字都非常感兴趣，我迫切地想要了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白老先生的文字是动人的。我记得那个版本的《孽子》有一篇后记，说白先勇的这部作品是研悲情为金粉的歌剧。书的确有着很高的艺术魅力，但我是个不太懂文学的孩子，我看到的只是悲情，发生在和我属于一类人身上的悲剧。这样的文字自然很能令人动容，于是我就从早晨一直看到傍晚。阅览室里人来人往，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窗外夏日的骄阳也渐渐淡了下去。但我什么都不关心了，只是沉浸在那个黑暗王国里，和那些被放逐的少年一起经历人生的悲哀、世事的苍凉。 夜幕降下的时候，我才从图书馆出来，在华灯初上的淮海路慢慢地走着。孵了一天空调的身体被热浪包围着，瞬间就有大量的水分开始从我身体的每个毛孔汹涌地冒出来。可是我竟然打了一个冷战，那么突兀地。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城市，再回想这一天里一直沉浸其中的那个黑暗王国，我开始感到无法抑止的悲伤。眼前的这一切刹那间仿佛与我有了一层无法穿越的屏障。我可以看到它的繁华绚丽热闹喧哗，可是我却无法融入其中。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黑暗的角落。这一天我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它。
夏天过去了，我开始每天踩着落满地的梧桐叶子穿过校园。一个人走路，神情焦灼，似乎总是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一个奇迹，一个故事，一个释放的契机？我也不知道。因为在看《孽子》的时候，在我不断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悲哀伤感或者放纵恣肆的背后，有一些灵光一现的东西，抓住了我的心，让我对它产生了无限向往。比如龙子和阿凤的生死孽恋，比如那个体育教师在阿青面前的号啕大哭，比如吴敏的痴心可鉴。有些人与人之间温暖的东西在诱惑着我。于是在那年的秋天和冬天里，我每天都唱着那几句歌：“我不停地追逐，那黑色的幸福……”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我在一间灯光昏黄的小教室里看书，突然有一个人拿着一本书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以为他只是来找坐我旁边的某个他认识的同学说点什么。没想到他走到我的课桌旁边，停了下来。我正惶惑地抬头看他，却见他不说话，只把手里的那本书在我面前打开。我看到那是一本考研的书，有我看不懂的数学演算，还有——一张写满英文的纸条。 我的英文不好，但是那些话我都看懂了。他似乎很着急，也或许是很害怕的样子，不等我看完，又在纸上写：Are you？不等我点头或者摇头，他又赶忙在纸上写好了yes和no，让我选择。我没有看清那个男孩的脸，只是明白，那片黑暗，开始真正向我靠近了。可是我的心里却在一刹那间充满了恐惧，我本能地对他摇头，他又写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脸上浮现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恍惚地对他说：你别吓人啊。然后他合上他的书，走了。我也仓惶逃走。 我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每天在揣想的那片黑暗，自己真正要去面对的时候，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一直记得那个男孩，他焦急地在纸上写英文的手，他急促的喘息，还有他走开时失落的背影。我想他一定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把那张纸条放在我面前的，可是我却……他应该蔑视我的，我也有一点蔑视自己。想起高中时老师教过的一个成语：叶公好龙。也许不甚贴切，但是我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追逐并承受这样一份黑色的幸福。我想逃，逃离开这片黑暗，逃开这个心底的阴影。我每天都在想，想着如何抉择。在内心的挣扎中，冬天慢慢地过去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学校里和同学产生了一些龌龊，自己前所未有地冷静应对着，然后去了一个著名的江南古镇春游。古镇里都是些破败的老房子，看得人意兴阑珊，到是镇外那些大片大片开得灿烂的油菜花，传达着一些属于春天的生机和活力。于是尽管花几十块的门票，我只在那个古镇里呆了一小时，就和一个好友跑出来，跑到开着一天一地的油菜花的田野里去疯玩。我们陶醉在金黄的花海里，这样美丽的自然风光，让我忘却了在那座冷漠的城市发生的所有不快，尽情地享受着淡淡的春风里送来的泥土的芬芳。 那一次的出游，让我的心情开阔了很多，我开始想，也许一切都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并不是只有黑色和白色。世界应该是很多彩的，也许我可以更多地去体会和发现，或许可以找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也未可知。 于是，那天晚上，在网上认识了姐姐。 其实很长时间里都是叫他哥哥的，因为我们是在一个男孩网站认识的，他的资料里写着他是男性，25岁，上海人。后来证明，除了性别，其他都是属实的。在那个网站的聊天室里，寥寥落落待着小猫两三只。没人理我，于是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当天春游看到的美丽的田园风光。姐姐和我答话，于是就认识了。 姐姐一直陪着我聊天，先是在QQ里，然后是在短信中。他一直装成一个吊儿郎当有一点点坏的男人，但是又很幽默有趣。这样的男人，对我这样不懂事的小男孩来说，有着奇怪的诱惑力。但是他说决不会和我见面，并且告诉我他有一个自己的男人，他们在一起一年了。我感到有一点失落，但并没有太严重，因为有一个可以陪着我的人，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我会在每一个开心或者黯然的时候告诉他我的感受。我一直渴望着这种有个人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令人安心。慢慢地我变得对他越来越依赖，他简直成了我精神的拐杖。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常常会把依赖当成爱情。那时就是这样。但是我知道他除了一直陪着我以外，不能再给我什么了。于是，我像每一次面对无法解决的困境时那样，选择了逃离。
夏天来的时候，我开始了真正的初恋。 在夏夜晴朗的夜空下面，我们一起坐在一座大楼的台阶上。我说我现在明白地知道自己心里是有这样一部分的，所以我想做一次梦，一次也好，就算是悲剧也好，我得对自己的心有个交代。 他拉过我的手，握紧，告诉我，也许这并不是梦啊。 我相信他的话，至少在那个夏夜里，是真心实意的。 那时我是多么地决绝，多么地欣喜。我QQ资料里写着：悲剧比没有剧好，这就是飞蛾的宿命。 爱情来去匆匆，最终真的以悲剧收场。 那半年里，我有过痴笑，也有过了狂哭，一切都像所有不懂事的孩子在初恋时表现的那样。受过伤，有过痛，人才会慢慢长大。 有了男友之后，和姐姐恢复了联系。而那时姐姐却刚刚失恋，经历着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夏天。姐姐终于告诉了我，她是个女人，我不该再叫他哥哥了。虽然我知道网络上的世界，欺骗随处可见，但是自己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一点惊愕。但是，那时我是沉浸在幸福初恋中的小男孩，很容易地就原谅了姐姐，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形同姐弟一般。 一次姐姐厂里搞活动，她叫我去做她的家属，于是我们见面了，那是我们真正开始相识。 其实姐姐是个绝望的女孩。因为一种特殊的病，她可能无法生育小孩。而且病症使得她身体一直肥胖，无论她怎么减肥都没有成效。所以姐姐是个不漂亮的女孩。但是她很坦白直率，自有她的可爱之处。并且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理解我们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觉得我爱男人是件奇怪的事情，并且他还一直关心我，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甚至还在十一长假的时候把房子借给我和男友，让我们可以有一段时间可以厮守在一起。我和姐姐无话不说，我和男友间的事情她都了解，而姐姐的伤痛和无奈我也渐渐开始明白。 姐姐因为自己的不漂亮，一直是一个绝望自卑的女孩。没有人喜欢过她。她也不奢望有人真心地爱她。从两年前她开始上网就在网上认识了很多朋友。因为寂寞吧，她和一个大她很多岁的男人上了床。她之前跟我说过和他在一起一年的那个男人是她网上的恋人，在北京。那个夏天里，那个男人到上海来看她，本来说好会留下来，但是待了几天就走了。过了很久才告诉姐姐，分手吧。这次网恋的失败对姐姐的打击是巨大的。她说她整个夏天三十几度的高温里还觉得寒冷。我懂得姐姐的感受，并且深深地同情她。其实我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离开她。男人总是视觉动物。一个丑陋的女孩要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实在太困难了。 因为这份相互的体恤，我和姐姐渐渐形成一种类似相依为命那样感觉的关系，除了男友，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亲的人了。 之后姐姐又有了一个男友，是个有老婆的男人。在我看来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把姐姐当作无聊时的消遣而已。他在杭州念学位，老婆在山东老家。他和姐姐说好他们在一起一年，之后他会把老婆接到这边来，他们的关系自然结束。因为他快毕业了，所以常常要到上海这边来联系工作。来了自然是在姐姐家吃住，还有姐姐陪着到处逛。我想姐姐也明白他的真正用心，但是姐姐大概真的寂寞吧，就权且自欺一时了。
冬天里我和姐姐先后失恋。我是全心投入，所以伤势严重，那时我QQ资料里写得是：苦苦寻找片刻的温暖。那个冬天真的是我此生度过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而姐姐，似乎早已经看开了，到没怎么难过，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陪我狂街，买好吃的给我，逗我开心。但是我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姐姐对我的好我真的十分感激，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她能够给我的。而这时我们之间这种相互依赖的关系我已经感到不能承受了。我不喜欢她在街上拉着我的手，不喜欢她过分亲密的言词。我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被她像小孩那样宠着了。这对她也许是一种安慰，但对我却成了一种负累了。 一个我非常困倦的夜晚，姐姐却不停打过电话来，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了，从那天起就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一整个寒假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与世隔绝。 那些自己一个人苦守空城的日子啊，我每天都会梦到那个伤我心的男人，然后哭泣着醒来。打开手机总是看到姐姐发来的短信。我难过地想着，为什么人总是这样，你在乎的人把你弃之如蔽履，而在乎你的人，你又无法承受那份沉重的关怀。真的，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非常疲惫，我无法承受和姐姐在一起时感受到的那份绝望和无奈了。我想我需要安静地一个人走一段路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不停地追逐，追逐所谓的幸福，追逐人与人之间那一份让我心动的温暖。我得到了，又都失去了。我快乐了，最后却只留得伤心的回忆。我觉得疲惫了。 现在又是春天了，尽管余寒未消，尽管淫雨绵绵，但是告别了过去动荡的一年，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地思考自己的生活了。我一个人安静地行走，在微凉的雨里。我原本是个喜欢宁静的男孩，黑暗和追逐都不适合我。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走自己的路，认真地欣赏和对待路上遭遇的人和事。我不再焦急地追寻什么，不再期待遥不可及虚无飘渺的东西。只是安静地行走，想着自己淡淡的心事。尽管也是无奈，但是暂时宁愿安于这样的生活。
走了很久，想了很多，心情渐渐地明朗起来。也许明天就会放晴了……